《相信》

渐冻症
蔡磊

罗曼 •罗兰在《米开朗琪罗传》中写道:“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关于“自我”,日本著名时装设计师山本耀司说过一句名言,“自我”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我”。

传统意义上的“名医”,本质上来说,其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见过更多的病例,积累了更多的专业知识和诊断治疗经验。这也是大部分人认为医生越老越值钱的原因。

当你想要动员其他人时,不要一味地表达你需要什么,而是要强调你能为他提供什么——这是我在社会上打拼这么多年深切领悟的一个道理。你带给对方价值的多寡,才是决定你能否吸引到资源的关键。大到国际关系、企业合作,小到日常交友谈恋爱,无不如此。

马丁•路德•金说,我们必须接受有限的失望,但是千万不可失去无限的希望。

尼采说,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路会把他引向何方的时候,他已经攀登得比任何时候都更高了。

新药研发向来有“双十定律”的说法,即一款新药平均需要10年才能开发完成,需要投入的资金达到10亿美元。

相信相信的力量。不是有希望才去努力,而是因为努力,才看到了希望。

《叫魂》

看作者的注释,好严谨。

翻译像机翻,都是长句,太难懂了。
特别是由陈兼翻译第一至第五章,后面由刘昶翻译第六至第十章还比较流畅。

最后一篇《《叫魂》译后——翻译札记及若干随想》是两个译者对全书的总结,非常好。

北京人很久以来便习惯于将一般乞丐叫做“叫化子”,这种叫法便是来自于“募化”一词——指的是佛教僧人宗教性的募化乞讨活动。

纽伦堡悖论:某些罪行是如此不人道,以至于人间已无合适的手段能对之予以惩罚了;但这些罪行仍须受到惩罚。

我所指的“妖术”,在这些记述中,便是通过对精神世界的操纵来强化个人的力量。这也是我对“妖术”的一般定义。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所谓“术士”就是那些据称拥有几种不同类型的强化力量的人,包括认识上的强化力量(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尤其是能够预言未来),遥控事物的强化力量(能够穿越空间移动物体),驾驭生死的强化力量(能够操纵生命,或将之从活着的生灵那里取走,或将之赋予没有生命的事物)。这些力量一般被称之为“术”,这意味着我们应把它们视为“妖术”(sorcery),而不是“巫术”(witchcraft)。根据伊文斯—普里查德(Evans-Pritchard)的区分,有关“妖术”的知识是任何人都可以学得的,而对“巫术”的掌握却是与生俱来的。

常规奏折是官与官之间的对话,而朱批奏折则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用官场的话来说就是“宽大”。这是一个好长官所应有的基本品质,它软化了督抚与属下之间原本是冷冰冰、公事公办的官僚关系。对一个长官来说,宽大意味着对部属个人需要的关切。虽然长官会因此而得到部属效忠的实际回报,但他的象征性收获却是由此而能建立起某种个人形象。每当长官对属下严加斥责、把属下当作官僚机器中一颗错置的齿轮而非血肉之躯时,他的形象就会受到损害。在这种情况下,上司的尊严和属下的前程都会受到损害。
当然,在弘历看来,当这样的宽大来自于制度的顶端即出自于他本人时,那就是完全恰当的了。确实,在官僚的实践中这或许可视为一条规律,即每一个官员都试图给自己(或其上司)保留宽厚品格的名声,而要求他的属下严格遵守制度。

对考评官来说,报告属下的错误是一种危险,不报告同样也是一种危险。

职位越高,其任命程序受常规掣肘也就越少,这是所有官僚体系的一个共通原则。
官员的职位越高,他的任命和监督就越不受常规程序的制约,直接受到君主个人权力的影响也就越大。

行省和京城的高级官员是根据两套规则行事:在形式上,他们仍然受到行政处分则例的制约,君主可以据此将他们交吏部议处。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又受到了君主的直接注意——他可以通过用繁琐礼仪包装起来的个人关系来激励他们,责备他们和恐吓他们。

中国帝制国家的两个侧面:它既是一种工具(其功能是根据清朝皇室和满汉精英层的利益需要来管理国家),也是一种制度(其功能是在不同政治角色之间实行权力分配和地位分派)。

官僚君主制下的一个行为者可以塑造“事件”,可以重新对“事件”作出界定,甚至可以制造“事件”,从而增进自己在这个制度内部的利益。

如果说,弘历的清剿撞上了官僚们设置的路障,那么构成这些路障的恰恰是最令他痛恨的“官场恶习”:谨慎地隐匿情报,小心地自我保护,隐瞒真相以掩护人际关系,百促不动以墨守常规程序。

孔飞力研究的是十八世纪的中国,但他有着强烈的现实关怀。记得我去取复印材料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本书也是在写今天的中国,中国人看得懂吗?”我当即回答说:“当然看得懂。”(后来回想起来,他说的只是一句平常话,他所担心的是自己以西方人的视角和观点写的中国历史,能否为中国读者所接受和理解。)我们在书中看到的是,他所讨论的全是历史,对现实并无半点影射。我们之所以在读此书时会感到似曾相识,那是因为现实中还常常有历史的影子罢了。

官僚就其本性来说,倾向于按常规办事。从积极的方面来说,这种倾向有助于政治的理性化发展,但其消极方面则是助长官僚主义的惰性。

国家或政权的“合法性”不是一种一旦取得就可永久享有的东西,而是需要不断地予以构建、维护及加强的。这里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甚多,而其中极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国家/政权/统治者同社会/臣民/被统治者之间始终处在变动之中的关系。所谓“合法性”,其实便是后者对于前者是否存在,以及在多大意义上存在着心悦诚服的“内在接受”。

黄仁宇所要界定的是中国历史文化中同“现代性”不相容之处,而孔飞力所要追索的,则是中国历史文化中同“现代性”相通的地方。

《查令十字街84号》

很难想象原著中松散的书信能改编成电影,然后改编得如此之好

最后莫名特别感动

全人类就是一本书。当一个人死亡,这并非有一章被从书中撕去,而是被翻译成一种更好的语言。每一章都必须如此翻译。上帝雇用了几名译者,有些文章由年龄来翻译,有些由疾病翻译,有些由战争翻译,有些由司法翻译。但上帝的手会将我们破碎的书页再黏合起来,放到那个书库中。每本书都会彼此打开。————约翰·邓恩

《智人之上》

对人工智能和人类未来有点太悲观了

第五章中《完全控制》和《富农》小节虽然写得是1930年代的苏联,但是和我们太像了。

所谓信息,就是能够将不同的点联结成网络,从而创造出新的现实。

在人类开始讲故事之前,现实只有两个层次:客观现实与主观现实。第一个层次是客观现实,由石头、山脉、小行星这样的事物组成。不管我们是否能意识到,这些事物都客观存在。举例来说,假设有一颗小行星正在撞向地球,这时候就算根本没人发现,它也依然存在。第二个层次是主观现实,比如痛苦、欢乐、爱等,它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不存在于外界,只存在于我们心里。这些主观现实存在于我们对这些事物的觉察感受中。而像“感觉不到的疼痛”这种说法就是矛盾的。
但有些故事能够创造出第三个层次的现实:存在于主体间的现实(以下简称“主体间的现实”)。主观现实(例如痛苦)只存在于个人的心智之中,但主体间的现实(例如法律、神祇、国家、企业和货币)则存在于许多心智形成的联结里。讲得更具体一点,这样的现实存在于人们相互讲述的故事中。这些主体间的现实,并不是指任何已然存在的事物,而是在人类交换信息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

不同于唯物主义者的说法,历史上的大规模身份认同与利益一向都是主体间的现实,而非客观现实。

说到让人们团结起来,相较于真相,虚构的故事在两个方面更有优势。第一,虚构的故事要多简单就可以有多简单,但真相往往很复杂,因为它要呈现现实,而现实是复杂的。以关于国家的真相为例。如果我们所在的国家是一种存在于主体间的实体,只存在于集体想象之中,这种概念并不容易理解。政治人物演讲的时候,你大概很少会听到这种说法。民众更容易相信的,是说我们就是上帝的选民,造物主也赋予了我们某些特别的使命。从以色列到伊朗,从美国到俄罗斯,这套简单的故事就这样被政治人物讲了又讲、说了又说。
第二,真相常常令人痛苦不安,如果我们想让它别那么令人痛苦,变得比较讨人喜欢,真相也就不再是真相了。相较之下,虚构的故事可塑性更高。每个国家总有些黑历史,是国民不想承认也不想记住的。

采集者知道水果与蘑菇长在森林里的什么地方,是因为演化让整座森林的组织安排有着一套清晰的生物秩序。果树要进行光合作用,所以需要阳光;蘑菇要摄取死亡有机物的养分,而这些有机物质通常在地上。所以,通常蘑菇生长在土壤层,而水果则会长得高一些。另一个常见的规律是,苹果长在苹果树上,无花果长在无花果树上,所以你如果想找苹果,就该先找到一棵苹果树,然后抬头仰望去找苹果。住在森林里的时候,人类就学到了这样的生物秩序。
这种秩序和档案库的情况大不相同。文件既然不是生物,就不会遵守任何生物法则,演化也不会替我们做什么组织安排。税务报告不是自己从文件架上长出来的,而是需要有人把报告放到那里。所以,需要有人先提出依架位来分类信息的想法,并决定该把哪些文件放到哪个架上。采集者在森林里只需要找出既有的森林秩序,但档案管理员则需要为这个档案世界设计一套新的秩序。这种秩序就被称为官僚制度。

如果让思想市场完全自由,就可能鼓励传播各种愤怒与煽情,而牺牲掉真理与真相。

改变教会教义的第一条法则,就是永远不能承认改变了教会教义。

所谓独裁,就是由单一中央信息枢纽决定一切;而所谓民主,则是有不同信息节点持续对话。

所谓民主制度,并不是只要占了多数,就能去消灭那些不受欢迎的少数族群,而是指一种对于中央权力有明确限制的制度。

在民主政体中仍然有两类权利受到保护,并不是多数人说了算。第一类就是人权。
第二类重要的权利则是公民权。

按照这种逻辑,到底要怎样分辨某个人算不算是“人民”?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只要支持领袖的,就算是人民。德国政治哲学家扬-威尔纳·穆勒认为,这就是民粹主义的决定性特征。要判断某人是不是民粹主义者,就看他是否声称只有自己能够代表人民,并声称那些不同意他的观点的人(国家官僚制度、少数群体甚至多数选民)肯定都是为虚假意识所迷惑,或者根本不是真正的人民。

极权政权的基础,就是控制一切信息流动,并对所有独立信息渠道保持怀疑。在军官、国家官员或一般公民交换信息的时候,双方可能建立信赖关系,而有了信赖关系,就可能组织反抗行动。所以极权政权有一个关键原则:无论人民在哪里见面、交换信息,都必须受到政权的密切监控。

现代新近的信息技术除了催生大规模的民主,也催生了大规模的极权。

集中式极权网络的最大优势在于秩序一目了然,能够迅速做出决定,并且不带情绪地坚定执行。特别是如果遇到战争或疫情这样的紧急情况,集中式网络能够比分布式网络动作更快、走得更远。

由于极权信息网络的主要目的是创造秩序,而不是找出真相,所以如果出现令人震惊的信息,可能对社会秩序造成破坏,极权政权往往就会把信息压下来。因为中央控制着所有信息渠道,要做到这一点相对容易。

我在2019年参观了切尔诺贝利。介绍这场核事故的乌克兰导游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他说:“美国人从小相信的是问题会带来答案,但苏联人从小相信的是问题会带来麻烦。”

所谓历史,指的是生物本能与文化之间的互动,是人类对食物、性、亲密关系这些事物的生物需求,以及与人类的文化创造(如宗教和法律)之间的互动关系。

人类本来就一直受到声誉市场的控制,被约束着要遵守当时的社会规范。在大多数社会,人类甚至宁可丢钱也不想丢脸。被钱逼到自杀的人数要远远小于被羞耻自责逼上绝路的人数。就算有些人因为被开除或企业破产而决定自杀,真正让他们踏出最后那一步的因素通常也不是经济困难本身,而是社会羞辱。

但本质的良善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有谁试过定义“本质的良善”,代表人物肯定是与克劳塞维茨和拿破仑同一时期的康德。在康德看来,所谓本质的良善的规则,就是那些自己想要将其推广到普世的规则。根据这个观点,如果某个人想要动手杀人,这时应该先停下来,经历以下的思考过程:“我现在正要杀掉一个人。我是不是想要确立一条普世规则,规定允许杀人?要是确立了这样的普世规则,就有可能有人来杀我。所以,不应该有一条允许杀人的普世规则。由此可见,我也不该杀人。”简单来说,康德就是换了一种说法来表达一条古老的黄金法则:“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马太福音》7:12)。
义务论者努力寻找本质的良善的普世规则,而功利主义者则是用行为对痛苦或快乐的影响来判断行为。英国哲学家边沁(与拿破仑、克劳塞维茨和康德同时代的人)认为,世上唯一合乎理性的终极目标,就是尽量让世界减少痛苦,增加快乐。

如果是领域专家,绝对值得投入毕生精力来讨论其中细节,至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该做的就是了解一下民主政体能够也应该遵循的基本原则。
第一个民主原则是为善。如果计算机网络要收集关于我的信息,必须是用来帮助我,而不是操纵我。
能够保护民主、避免极权监控崛起的第二个原则是去中心化。民主社会绝不该允许所有信息集中在一处,不管是政府还是民间企业。
第三个民主原则是相互性。如果民主制度打算加强对个人的监控,就必须同时加强对政府与企业的监控。
第四个民主原则,是监控系统必须永远保留让人改变与休息的空间。在人类历史上,压迫的形式分为两种:剥夺改变的能力和剥夺休息的机会。

对国际关系的这种悲观看法,很像民粹主义对人际关系的看法,即觉得人类只对权力有兴趣。这些观点背后是一套关于人性更深层的哲学理论,灵长目动物学家弗朗斯·德瓦尔称之为“饰面理论”。饰面理论认为,人类本质上仍然是石器时代的狩猎者,看着世界就是个丛林,相信弱肉强食、力量就是正义。它还认为,人类几千年来一直试图用各种神话与仪式形成的薄弱饰面掩盖这个不变的现实,但人类从未真正摆脱丛林法则。事实上,人类的神话与仪式本来就是丛林强者用来欺骗、诱捕弱者的武器。要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能说是天真到危险的地步,必然成为一些无情掠食者的猎物。

历史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

虽然所谓的现实主义者会说历史叙事只是用来促进国家利益的宣传手法,但事实上,正是这些叙事先定义了何谓国家利益。